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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07-28 02:2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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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从半空中落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觉得屁股很痛,那里的骨头仿佛要碎掉了。江离扶着木栏艰难地撑起身子,想赶紧去找云南白药。

江离没走几步,停了下来,察觉木栏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房间。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不明白自己现在身处的情况。

他抬起头观察了下四周,红木制成的柱子就像紫禁城的守卫,上面的椽条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顶上的黑瓦鳞次栉比地排列着。一看形状就知道设计师深有用心的假山包围着一潭池子,池子像一块碧玉。池边的石凳上,一位女子正抬起袖子画画。

江离想问问那位女子了解情况,又犹豫了起来。他想如果选择坐以待毙,看这里的景色好像是大户人家的住地,万一有巡逻的侍卫发现了我就很有可能死路一条,以我身上的装扮,十有八九会被当成图谋不轨的刺客。倒不如赌一把这位女子是个心软的人,会帮我找个藏身之处。

江离走近后发现,这侧脸有点熟悉。

“姑娘,请问这是哪里?”江离问。

女子即将完成整幅画作,只差最后一笔时不得已停止了下来,嘴唇微微撅着,一脸不快地转过头来。看到她正脸的刹那,她的眼睛夺走了江离全部的注意力,不知道是她的瞳孔倒映的池面更加清澈见底,还是池面倒映的画面上她的瞳孔更加清澈无瑕。待江离看清她的脸时,半张着嘴,情不自禁地差点叫出声来。

路、依!

她挽起了长发,头上斜插着一只梅花珍珠簪,与脸色相映成辉。身穿浅紫色绣花罗衫,下着紫色真丝长裙。透过手臂处近乎透明的布料,可以窥见她里面穿了一件绣着淡粉色栀子花的里衣。胸前系了一根青色丝带,打成了蝴蝶结的形状。手腕处则带了一个乳白色的玉镯,散发出柔和的光辉。

江离惊愕不已:“路依,你怎么穿成这样?”

她没有回答。“诶,你也到了这里,还穿着现代的衣服。我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呆在这了,正好最近痴迷绘画,就画了起来。”

“你拿着画笔不是要画画,而是要用画笔捅死人吧。”江离哈哈大笑。

“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就先来试试这只画笔的质量怎么样!”

“你想好怎么对外人解释我的存在了么?不然就祈祷我换好这个朝代的衣服前不碰到人吧。再找出回到原来时代的方法”。

她满不在乎地甩甩马尾:“没有,顾虑那么多干嘛。”

“妹子,那你要记住我是为你而死的……”因为碰到了脑袋处理不过来的情况,江离不自觉地通过耍嘴皮来分散注意力。

“我看谁敢!只有我能揍死你!”路依横眉竖眼。

“那不横竖都是死吗……”

路依看到了一间屋子,愣了一下。“我们进去看看。”她说,“李商流在这个朝代的名字叫欧阳流觞,这间屋子就是他的……其他的情况和你在现代碰到他之前的差不多。我脑中的记忆告诉了我这些……”明明没有阴影,她的脸却像罩上了阴影。

江离搞不明白,为什么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路依都要露出这幅表情。自己在现代为了不让她露出这幅表情命都快没了,再来一次只怕绝对要死翘翘吧?可就是看不下去她的这幅表情,一看到她的表情变成这样,全身就像没有一处地方不被毒虫啃噬。

路依说:“我早上听老爹说皇上叫欧阳流觞进宫有很要紧的事,再过两三个时辰才会回来。欧阳流觞这人素来花心,我们找找屋里有没他和别个女人相好的证据。先开窗试试看,不行再开门。”她跑去开窗户,没想到一下子就开了。“欧阳流觞啊欧阳流觞,没想到你也有疏忽的时候,这就是你的命啊!”她转身对江离说:“快进来快进来。”

他们进了欧阳流觞的屋子,被屋里的富丽堂皇的装饰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同时发出“哇”的一声。

“我找左半间,你找右半间,尽管翻。”路依说。

一叠书放在桌上,路依在那叠书的从上数起的第三本书里抽出了一条手帕,江离见状也凑过来看。

“哎呀,继续找你的去。”路依推推江离的头。

路依把这条手帕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对江离快速地说:“你边找边听。这条手帕是欧阳流觞故意放在这里蒙骗我们的,让我们以为找到了证据。我看了手帕的背面,全是头发。欧阳流觞这人特爱干净,吃饭时经常把手放在手帕上蹭。这么脏的手帕不会是他的。”

路依继续翻找那叠书,从那叠书的中间那本书里又抽出了一条手帕,说:“不用找了,在这。”她端详起了它,正反两面的右下角都缝了一行白色的小字“芊芊姑娘赠”。

“接下来带你去个好地方——潇湘苑。”路依说。

“听这名字,莫非是传说中的青楼?”

“对。”

“你怎么会知道这地方?”

“我闲时喜欢女扮男装进去晃悠。”

江离注意不让路依发现地看了一眼她的胸,心道你不用化妆,别人看你的这儿就相信了。

“怎样?很像男的吧?”路依“啪”的一声把折扇往手里一打,展开问道。她身穿白衣灰裤,一副公子哥打扮。

“身……”江离还没把“材像”两字说出来,看到路依瞪他的眼神,硬生生地把那两字吞了回去,“身上具有的正义感太像男的了!”他的表情尴尬。

路依帮他弄了一套与自己的身上相同的衣装,两人便一同走入潇湘苑。

“可有空房?”路依面不改色,操着浑厚的嗓音问老鸨。

“当然有当然有,这边请。”老鸨带我们上了楼。

“带我逛逛所有楼层。”

“哎呦喂公子,这不存心让我难堪么?”老鸨脸上堆积着职业的客套笑容。

路依从怀里掏出二两,不停地抛着。

“公子我带您过去。”她的嗓音刺得人耳朵生疼。

“江兄,想要哪个姑娘跟我说,我出钱。”路依打趣道。

江离直冒冷汗,心想在别人看来,我的反应才不像男的,更像女扮男装混进来的吧?”

每层楼的结构呈长方形,他们沿着楼梯走到四楼的一个角落,沿着长边继续走,在要到达另一个角落时,路依的嘴角勾起微笑,把折起的扇子往另一边手掌一打,说:“好了,我们下去。”

江离不解地看向路依,路依眨眨眼,示意已经找到了答案。

他们回到一楼。

路依把老鸨拉到角落询问:“在四楼我们走到的另一个角落的房间可是欧阳流觞叫的?”

老鸨脸上挂着“客官您这是故意在难为我”的笑容。

路依就像变戏法般又掏出了十两银子,一个一个地在手里抛着。

老鸨脸上的笑容马上就变味了,说:“这样事情不就变得简单多了吗。”她伸手接过那十两银子。

老鸨谨慎地观察了下四周,见无人注意这边,才刻意压低了音量说道:“欧阳流觞前几日来店里只是在一楼听听小曲,今天一大早就急忙赶来买了我们的头牌芊芊姑娘。我看芊芊姑娘早已对他芳心暗许,欧阳公子虽然长着一张轻薄孟浪的脸,但逗女孩子笑的本事却是一流,更可贵的是,对于青楼女子若不熟悉便绝不乱开下流玩笑,为此我们店里几个有点姿色的姑娘暗地里为了抢他闹得不可开交呢。这些残花败柳,整日想着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瞧瞧自己那样子!那未过门的妻子多才多艺,容颜娇俏,她们怎么比得了!传闻她六天前来到欧阳家府上住下熟悉环境,据说是娘家主意。路家家长在家溺爱她溺爱得不得了,见她二十五了到了结婚的年纪,就定下了婚事。欧阳一开始见他过来,脸上都要笑开了花。可后来数回想要动手却都遭拒绝,心中的阴郁心情难以言表。近段时间他脸上始终挂着落寞之情,几位公子哥便劝他来这轻浮放纵。可能确实被打击得不行,四天前他架不住朋友的劝说才来到这里,始终循规蹈矩。直到昨天芊芊姑娘上台表演才略有动心,可能芊芊恰好跟路家千金有点像吧……这就不大清楚了……”老鸨这时急忙闭紧嘴巴,实实在在地扇了自己两巴掌,“哎呦喂你看看我这嘴巴!拿了这么多银子就什么都往外抖。公子,前面的话听过就好,莫要跟他人讲啊。我们没钱没势的,赚钱不容易呐。”

路依手拿折扇朝外挥了挥,老鸨立刻如惊弓之鸟逃之夭夭。

江离的嘴巴好像都要掉到地上了,说:“土豪,施舍给我这个贫民一点银子,我拿去充值游戏。不,我把银子拿回现代卖掉了再充。”

路依说:“我懂充值手续,你说下游戏是哪家公司的、账号是什么就行。”

江离讪讪地笑了笑。

江离说:“我们到底在拍言情片、动作片还是古装片?”

路依说:“管他呢,这回拿到证据了,我会让欧阳流觞知道他拍的是恐怖片!”

他们到了路家府上的路依的房间,江离打算铺草席在地板上睡。到了亥时,就在江离看着路依的被子的花纹发呆、路依躺成了大字型呼呼大睡时,两个彪形大汉无声的撬开了锁,一个趁路依没有反应过来就把沾了麻醉剂的面巾往她脸上捂,江离当时刚好背对门口,通过桌上的铜镜看到了两个不速之客的体形,自知不是对手,就假装睡着,祈祷绑架者会把自己和路依关到同一个地方,于是另一个人也把沾了麻醉剂的面巾往他脸上捂。

“大哥,我们俩皇上身边的护卫做这种事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一个绑架者问道。

“没费什么力气就成功了,还以为会有多难。人家给的报酬不也不少吗,别抱怨了。”另一人说。

江离用力睁开仿佛重达千斤的眼皮,眼睛模糊了很长一段时间,总算看清了房间的情况。屋内没有任何东西,根本判断不出这是什么地方。路依在两三步外仔细观察着窗外的情况,秀发凌乱,头上的梅花珍珠簪已经不见了。江离见外面没人就在地上帮忙找了起来,但一无所获。江离来不及爬过去向她搭话,就听外面传来人声。“人劫来了没?”“老大放心,人在里边乖乖躺着呢。我配的麻药剂量,保准他们现在睡得死死的。”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路依猝不及防,直接被撞倒在地。

“你刚才不是说躺着么!怎么回事!”

“可能我配的时候少加了一点剂量……”

“废物!赶紧把她拿下!出了差错我们都要人头不保!”领头的怒吼声仿佛要震碎耳膜,一脚踢在属下的屁股上,属下的下巴与地面直接摩擦皮都破了,一个箭步上来,扭住了路依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硬生生把路依的脸按得蹭在了地上。江离认出了属下就是绑架者中的大哥。

“废物!别伤到路依姑娘一根毫毛。不然流觞大人有千万种方法让你死!”老大急得直跺脚,就像有人拿刀抵着他脖子似的。

那属下原本因为太紧张下手才不知分寸,闻言赶快放松力道,可又不知道要用什么力道才能制住路依不让她逃走而且不让她受伤,当真进退两难。

彪形大汉背对着江离,他的身躯挡住了领头的视线。江离趁两人不注意,偷偷来到他身后,恰好那人的注意力全放在路依身上,江离照他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鲜血如涌泉般喷出。彪形大汉嚎叫出声,但任凭血流得再多也没松开抓住路依的那只手。江离也惊呆了,愣了一下,没想到一口咬得那么深。那名属下并没看江离,转身就是一记飞腿,直打得江离横飞出去跌坐在地上,直捂着肚子,反胃感一阵高过一阵,犹如炮弹打中腹部。

“等老子回来再好好收拾你,没能力就别逞英雄。属狗的吗,咬人这么痛。”他骂骂咧咧,朝地上啐了口痰,说完便押着路依要往外走。老大则至始至终没看江离一眼,在他眼里,行动时只有目标。既然不能让她一直笑,那至少让她少流眼泪,这我总能做得到!江离的脑子中闪过这个念头,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瞄准了那人防守最薄弱的右胸撞去。他根本无心做好准备,闪过江离的攻击,五指抓住江离的头,仿佛要在上面按出洞来,按住江离的头往墙上撞去。江离的视野模糊起来,汩汩的血流到了眼里也忘了擦。两人都冷哼一声,把路依押走了,那名属下随后重重的带上了门。

江离像只无头苍蝇在屋里乱转,脑子里只剩下怎么救路依回来这个想法,思考了一会儿没有想到答案,一拳猛砸在墙壁上,血肉翻涌着往外冒,极度的愤怒与焦急让他的大脑根本无法正常思考。他认识到当务之急是解开绳子,他的口袋里有把小刀,本来是为了削明天毕业考要用的铅笔买的。要是还在就好了!他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手伸往裤后的口袋,终于成功取出小刀,手臂就像被掰断了那么痛。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断扭动手臂,企图让绳子更松些,同时拿小刀在手腕的绳子上使劲割了起来,不小心划到了手。在经历了漫长的努力后,缚住全身的绳子终于成功掉落。

江离越是想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结果越适得其反,就像全世界人的记忆都塞进了他的脑袋。他扶住墙壁,看到了自己的手,情急之下误当成敌人的狠狠咬了一口。血在手背上爬出一道道痕迹,形如树根,滴落在地一滩一滩地四散。痛感和血的红色又帮他更冷静了一点,他深吸了几口气,以便更好地做出判断。

江离想把门拉开,但门被完全锁住了。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大骂“操!”,焦躁地在屋里边踱步边观察门窗,忽然灵机一动。他靠近外面,迅速的看了每扇窗,选了一扇木材腐蚀得最厉害的窗户,退到房间最里侧,脑中念头纷飞,到了触发QTE的时候了,不知道要按Q、E还是F键。到了最终决战的时候了,他有这个预感,木头味闻起来就像血腥味。他开始助跑,在即将撞到那扇门的那一刻跃起,用肘关节撞开窗户,头上刚刚结了血痂的伤口撞到木头又在大量地流血,在地上翻了几个滚。

他们刚好来到大门前,听见声响转过头来,都难以置信江离有力气撞破窗户,看着他仿佛看着地狱的恶鬼。“你这小鬼,当真不要命了。大爷难得发次善心不杀你,你就这么糟蹋?”“别管他,快把这人送走,要是过了今天就拿不到双倍的钱了。”属下和首领的声音同时响起。

江离踩到了硬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两把飞刀,那正是刚才属下不小心掉出来的。他在捡起飞刀的同时飞快地目测了飞刀的长度,保持弯腰的状态颠了两下,感受重量。今夜没有什么风,或者说尚未起风,江离想基本可以忽略风的影响。

“你们没有达到任务目标。”江离说,“杀死了我,才能带走她。”

江离从地上捡起飞刀又投掷出去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见,其实他不怎么懂怎么投掷飞刀,只知道要利用手腕翻转的力量。那柄飞刀的目标是那名属下,飞刀如银蛇狂舞般飞去。那名属下就像要故意显摆技术,也不躲开,竟然直接伸手去抓飞刀。虽然他截住了飞刀,但是飞刀成功地刺进了江离的目标——那名属下的大腿,只不过威力减缓了许多。

“呦呵,小子,有两下子。那接下来准备好受死吧!”痛觉激起了属下的血性。

他还未动手,江离便欺到他的近侧,江离一路流淌的血迹犹如死神的足迹,江离把那把**大腿的飞刀又送进去了一点。他的手上凝起块块小山般的肌肉,一记上勾拳先轰在了江离的胸膛上,再击在江离的下巴,接着来了一记后旋踢。

“很好,有力气。”江离吐了一口血,抹掉嘴边未干的血说。

“你也不赖,不过只能给我当沙包。”他说。

老大见情况不妙,就要上前帮忙。不过路依哪能让他如愿,上前纠缠。两人出击的手脚便如疾风暴雨。

那名属下已经无法走路了,这就是江离的目的,别让他们抓走路依就行。

江离不再管那名属下,冲向那名首领。

那名首领面对江离和路依的围攻,渐渐地无法招架。

江离看准时机,要把飞刀送进首领的胸部正中。在他的眼里,首领的心脏位置快速地放大,潜意识控制着他的身体流畅地运作,思想却在犹豫。他刚才光顾打斗,现在和路依联手,拜她的高超功夫所致,自己得以不用那么拼命,得有闲暇后才感到了在近距离看那么多血飙出来的恐怖。

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动漫中的血腥场景,就要在我的面前真实发生了,还是无修版的,广电总局这回真需要你来打码了。他想。

那名首领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在杀场的经验不是江离能比的。他露出好像猎人抓住猎物的狂笑,不退反进,刀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弧光。没等到江离靠近他,胸部和腹部的中间正中一刀。

江离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看,捅刀的力道随着血的大量流失而减弱。首领随手一挡,化解了他的攻击。

他意识到了江离的实战经验不足,镇定了许多,嗜血的眼睛紧紧盯着江离。江离仿佛被屠夫摆上案板的猪肉般动弹不得。

“小子,没玩过刀就不要挑衅杀手啊。”他嘴角扬起冷笑,杀意更盛了,“那你的命,我就笑纳了!”

“你不知道有故意隐藏实力,等敌人放松警惕了一举取他性命的策略吗?”

“隐藏实力?别因此丧命就好。”

江离甚至能看见首领那张充满自信的脸上的汗毛。

江离心道,呵呵,现实果然和玩游戏差了很多,我竟然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至少不要让他毫发无伤就干掉我,我的生命不是那么廉价的东西。动漫中的主角光靠爱和希望大喊招式名一招秒掉boss的桥段我当然不会全信,但起码守护住一回路依。总要有希望,不然事情怎么可能变好。

首领散发的杀气像幽灵缠绕住了江离。他赤手空拳就动手,右拳向江离的心脏袭去。江离用飞刀扎向他握拳的手臂。他的另一只手劈向江离持刀的手腕,江离的手腕一阵巨麻,飞刀险些就要掉落,更别提对敌人造成伤害了。

就在江离以为要硬吃这一拳、拳风吹得江离的衣服震动起来时,一人如奔兔般跑到江离的右边,夺过飞刀,刺向首领的胸口。首领急忙停住拳头,身体后仰,然而那刀还是蹭到了胸口。

首领大吃一惊,不知是谁的身手如此敏捷,定睛一看,路依正站在江离的旁边拋着飞刀玩。

“忘了还有这么个棘手的人。”首领说。

“这可是只有我俩才能打得出来的combo。”路依说,“江离,我先上了,你看准时机终结他的杀戮。”路依一说完就冲向首领,在他身边如旋风般跑着转动起来。首领不得已也跟着转动起来以应对攻击,脸边渗出密密麻麻的一道道汗水,越来越感到吃力,每次要攻击到路依时总差一点儿,路依就像光一样灵活。

路依仿佛没有惯性就停住了,极速向左跃去。

首领也想立即停住,可做不到,拳依然向前轰了一段距离。江离其实明白路依的意思,路依就是要出其不意地让江离袭击。江离拿着飞刀刺向首领的侧腹,眼看着就要成功,若得了手,定能叫首领丧失战斗力。首领用肘关节砸向江离的面门,打算弄个两败俱伤。虽然这是紧急情况下慌忙做出的反应,但是依然具有一定威力。江离想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宁肯吃招也不后退。

两人的攻击同时到达对方身上。江离握刀的手清晰地感觉到了骨头的阻碍,随之而出的血量之大让不晕血的他差点晕过去,同时他飞了出去,身体重复了两次摔到地面又腾空而起的动作才止住。

他还未动手,江离便欺到他的近侧,江离一路流淌的血迹犹如死神的足迹,江离把那把**大腿的飞刀又送进去了一点。他的手上凝起块块小山般的肌肉,一记上勾拳先轰在了江离的胸膛上,再击在江离的下巴,接着来了一记后旋踢。

“很好,有力气。”江离吐了一口血,抹掉嘴边未干的血说。

“你也不赖,不过只能给我当沙包。”他说。

老大见情况不妙,就要上前帮忙。不过路依哪能让他如愿,上前纠缠。两人出击的手脚便如疾风暴雨。

那名属下已经无法走路了,这就是江离的目的,别让他们抓走路依就行。

江离不再管那名属下,冲向那名首领。

那名首领面对江离和路依的围攻,渐渐地无法招架。

首领,死了。

江离拍拍路依的背。路依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的身体颤抖,忍不住靠在江离的肩上,啜泣了起来。“我、我怕下手轻了他还会伤到我们,就……谁知道……”她的哭声越来越大。江离抚摸着路依的头,镇静了下来,皱着眉头看向首领,把手伸到他的鼻前看有没有鼻息,确实没有了。“有我陪在你身边,我们一起面对困难。”痛楚使得江离的声音异常虚弱。

她从极度恐惧中回过神来,说:“你的左手臂怎么插着一把飞刀?也许你在和那个首领打斗时正好位于属下旁边,被他偷袭了。刀插得这么深……居然没晕过去。真亏你能坚持到现在。来吧,手伸过来。”

江离难以置信右手真有把刀卡在里面,经路依一提醒才觉得疼,忍不住嚎叫出声。

路依拔出了江离左手臂的飞刀。

她扯住小腿的丝质长裙,用力一拉。“不是棉质的,否则止血效果更好。”幸好路依三下五除二把布条在江离的左臂上缠了好几圈,才算缓解住了伤势。血把丝质布条浸染得透彻,丝质布条就像泡在血池里。

“不要紧么?”路依轻声细语地询问,完全没有往日的强势。

“女朋友有难,身为男生自然要挺身而出。”江离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了笑,“付出的代价比想象中的大了点。”

“可不是么,今晚你将命丧于此。”从门口的阴影处缓缓走出来一个男生,一袭白袍衬得他身姿修长挺拔,与他眼里化不开的黑形成鲜明的对比,“在我的剧本里,主角的对手全部只有死这个下场。”他押着一个女生,那女生长着一张与路依差不多的脸。

又来了一个棘手的对手,江离心里叫苦连天,脸上却摆出了看过的电影中那些硬汉在面对敌人时坚毅决绝的表情。“从旁观者的视角好心提醒你一句,别随便立flag。”在说话的同时,江离掏出了口袋的两把飞刀。虽然它们的主要用途不是作为近战武器,但是关键时刻也可以用。

“姐姐!”路依叫到。欧阳流觞押着的正是路依的姐姐——路茗。路茗露出心痛的表情,想看路依的脸又想躲闪她的眼睛,十分害怕自己成为他们的累赘。

“拿去吧!”欧阳流觞把路茗推到了江离他们那边。

路依急忙上前扶住路茗,问:“没事吧?”

“没事,他没对我动什么手脚。”路茗说。

“相信我是个好人了么?”欧阳流觞说。

江离“哼”了一声,发出阵阵冷笑。

欧阳流觞的目光在路依的腿上贪婪地舔了几下,犹如饥肠辘辘的毒蛇看到了猎物。“我之前为了娶你,作为聘礼的饰品裙子不知道运了多少箱。可你呢,就没让我碰过一次。我原本打算强行与你行完云雨之欢后,待天亮时再把你卖到青楼。结果跑出来这个臭小子搅和。我想看看那两人的实力如何,在旁边看完了全过程。那两个人真是废物,竟然让你们联手杀掉了。”他看了看江离的装扮,“看你的样子,不像本国人。但不管你是哪里人,今天难逃死劫。”

他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江离,猛地握紧了手中长剑。剑身反射出清冷的月光,我微微动下鼻子就仿佛闻到了剑上的血腥味。

“欧阳流觞,杀手无寸铁之人,算什么英雄好汉!”路依吼道。

他仰天长笑。“也罢也罢,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说完,从马车上拿出一把剑扔了过来。江离接住剑的手一沉,差点让剑掉到地上,拔剑出鞘,双手握剑,指头在剑刃上装模做样地滑了一下,确认欧阳流觞没做手脚。

“江离,我们一起上。”路依说。

“别,我绝对要单独和他决斗,你明白原因的吧。”江离还有一个原因没说出口,那就是确保她的安全,再次确认了自己对她的心意,他这么说道。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像动漫中的主角说出这么帅气的话,江离不为人知地苦笑了一下。

“那你千万小心。”

“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否则他别想碰到你。”江离感觉死神的镰刀离他的脖子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咬紧牙关,努力不让拿剑的手颤抖。对他而言,光拿着剑就很困难了,更别提挥剑了。越到紧张的时候,江离的脑子的想法就越多。

女朋友的清白,真的那么重要么?……重要得需要我拿命去换?如果我不出手,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吧。什么道德,什么良心,要不当成狗屁好了?现在扔掉剑抱住他的大腿说好汉饶命随便你对她们姐妹做什么事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非得被这种人杀死?明明我就没做过丧尽天良的坏事,明明对面这个人才是罪该万死,为什么我就必须承担失去生命的痛苦!他就能享受活在世上的快乐!

难得有个美女主动示好,我们在一起没多久。因为她的前男友有钱有势,所以他不但可以杀了我,还能……不承担任何责任?世间有千万种美好,在人生的不同年龄段,采取不同的态度,和不同的自己所认可的人在一起都能体会到各种各样的美好。为了继续活下去,就该亲手屠杀掉面前这个恶人。

就该再从心底渐渐地榨出一点点勇气,拼上所有勇气……靠我自己……亲手屠杀掉面前这个恶人!“虽然我要你的命没什么用,但是你既然都把头伸到我刀下了,那就收了你的命。”欧阳流觞说。

“少他妈的放狗屁了!”江离用尽最大力气发出雄狮被逼到悬崖的咆哮。他决定了,既然回忆起自己短暂的一生,在面对困难的大多时候选择了逃避,在这人生中的最大困难前,就索性堂堂正正地迎难而上吧。

“你是反派,上帝绝不可能站在你那边!”事到临头,只能说出这么傻的话吗?江离想。

江离毕竟就是看不惯长得像她的妹子受到侮辱。

身边的景物因为江离的高速移动而变得模糊,前面的杂草因为猛力践踏而贴到地上。江离的眼角余光瞥到路依的脸,最终目光定格在嘴唇上,从口型看来,她总共说了三个字。

为了死命抑制住内心想要掉头鼠窜的欲望,江离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喉咙仿佛都要裂了。耳中回荡着着自己的喊叫,杀掉眼前这人的念头占满了脑海。已经杀掉一人的事实让江离异常兴奋,他双眼发红,不断用剑表达自己的意志,然而剑用得不怎么顺手,像拿着千万斤重的锤子。

江离的吼叫轻轻松松地盖过了在场所有人的声音。

动机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江离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江离几步就冲到了他面前,他右手持剑,左手食指与中指指向地下,其余手指内屈,纹丝不动,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戏谑地看着江离,嘴角浮现出肆虐的笑容。江离的愤怒,已经完全成为了他快乐的源泉。

江离单凭蛮力胡乱劈砍。欧阳流觞的手臂上下舞动,手腕翻转,每次看上去没用什么力气,剑刃在江离的剑刃上轻轻一划,就十分容易地卸掉了所有力量。

既然劈砍没用,江离就换别的方式。刺、撩、点、斩,用上脑袋中所有的剑法,不管是现实里的还是虚拟里的,全力寻找着他身上的破绽。可惜没用,每次江离的剑攻击时最后都会偏离目标。欧阳流觞对剑格外痴迷,最大的爱好就是练剑,剑术非同凡响,轻轻松松地压制住了江离。他在挡掉攻击后,总能迅速反击,出手

速度令江离措不及防。江离完全猜不到他每次出手的剑法,只好等剑运动一段距离后估计大概位置。

饶是如此,他的剑法依然让江离防不胜防。江离的呼吸渐渐地变得越来越粗重,满头大汗淋漓。他的呼吸频率稍快了些,脸色微微红润。

“啧,没想到对付你我竟然要用这么大力气。”欧阳流觞说。

江离迫不得已把剑插在地上然后撑住它大口大口地喘气。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伤痕比比皆是。有的只是小口子,丝丝鲜血从伤口处留下,但更多的伤痕则可以通过其中看到大块触目惊心的血肉,它们有的划在了同一处地方,意味着肌肤下的血肉又承受了一次剑刃的摧残。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认不清原来的模样了,好像许多条细破布贴在身上。

“卑贱的下民,竟敢用你愚钝的剑刃划破我的名贵罗衣。要明白,你的命都比不上这件衣服!”他面目狰狞,仿佛怒目而视的金刚罗刹。

江离一咬牙,拔出剑来再度冲了过去:“像你这种老是在我耳边喋喋不休说些歪理的人,我都会忍不住想干掉他!”江离右手握剑,作势要猛砍他。由于只用了一只手,所以剑刺出的速度变得缓慢不少。

“腹部!”她一声大喝。

他的剑剑身斜向上挥出,意图卸掉江离剑上的所有力道。江离假装要刺他腹部,伸直手臂后猛然止住,前臂外旋,贴身弧形撩出。他的剑护到了腹部就停住了,所以从左胸到右肩被狠狠地划了一道大口子。鲜血在皮肤被剑刃划破后弥漫开来,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裳。

他的脸上并未呈现出痛苦的神色,而是在短暂的失神后,颇为惊愕地看着路依。女生注意到他目光转过来的同时,就立马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他怒极反笑,好似要展示自己雄浑的肺活量:“哈哈哈哈,我练剑十余载,竟然五招之内被一个平民伤得如此之重。小子,算你有点本事。下次此剑出手,必将取你性命。”

“那我就把这当成你的遗言了。”

这次换成欧阳流觞先出手了,他在乱石密布的地上脚尖轻点几下,围着江离转了起来。江离的眼睛根本追不上他的身影,因为速度太快了。他会在哪个位置,用什么招式出手?心里完全没有答案。江离小心地挪动着碎步,不让背部完全暴露出来。

他的身影在江离的左后方猛地停住,剑仿佛要把空气劈成两半般刺了过来。尽管奋力扭转了身子,但是江离格挡的速度仍然跟不上他出招的速度。江离拼命地让上半身后仰,剑总算没有命中心脏。剑刃擦着剑刃,看起来根本没有造成多少阻碍。他的剑凶狠地划破皮肤,没入江离的腹部。

江离体内闯入异物的感觉异常的强烈,鲜血喷发出来,剑的三分之二在后面露了出来。他用双手捂住受伤处,舔了舔右手沾上的血,比想象中的咸。

“别打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路依的泪水止不住地掉了下来,不顾一切地就要飞奔过来。

江离把嘴唇咬出了血,面目狰狞地死死瞪着她,挥手阻止了女生的行为。

江离想,千万别过来,趁我有意识时,我还能阻止欧阳流觞。这种伤还无法让我死亡,不管怎样,在他死之前都要硬撑下去,起码要和他同归于尽。再说了,男人间的决斗,女人插手,像什么话……

脑袋中有另一个声音在说,江离,你马上就挂了,这么逞强真的好么?

“看你拿剑的架势,以前从来没用过吧。用剑讲究灵活飘逸,光靠蛮力胡乱挥砍,露出的破绽比正常使用多出了不少。没相应的本事,就别想着英雄救美了。老老实实地趁机逃走,不什么事都没有么。”欧阳流觞说。

他突然暴怒起来:“不了解我在她身上费了多少心思,你竟然就出来妨碍我!两年了,已经两年了!她一有什么要求,我听完话便立马飞奔去做。为此朋友皆笑我像个奴才,我咬咬牙都忍下来了。那段时间我天天跑去路家教她习武,朋友邀约全部推掉,为此不知道失去了多少朋友,才终于换得她的正眼相待。她答应到欧阳府上住一段时间后,我本以为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了。没料到,我所能做的顶多只能跟她靠在一起坐,一旦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她便怒目相向。”

江离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朦朦胧胧的一片。他意识到不快点把欧阳流觞干掉的话,就要……

“若不是爹死命哀求,我才不去你府上呢!说得那么好听,怎么不提你跟当朝宰相狼狈为奸,说如果我不过去就让我爹当不成将军。”路依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伤势危急性命,理智的最后一根弦绷断了。

欧阳流觞的眼里闪过一丝恶毒,并未接话。

江离已经分不清眼前这人的轮廓了,颜色也层层叠叠地重叠在了一起,脑袋像缺氧似的眩晕,整个人天旋地转。

就是这一刻!趁他扭头去看路依的一瞬间,江离毅然决然地握紧刀子,像头蛮横的公牛撞倒了他,想把刀狠狠地捅进他的心脏。

可惜事与愿违,经过刚才那件事,他早有防备。剑尖直向江离的心脏袭来。他的剑没有来得及抬到那么高的位置,江离就用最大力气把飞刀送入了他的左胸。江离想起人在情况特别紧张时,容易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也许就是在这一刻。

但江离也没好到哪去,右腹再次承受了他的猛力一刺。至此,江离的腹部已经没有了一块完整的地方。

咦,身前有一人替我抵消了一部分剑刺来的力量。江离费力地抬头看去,那头长发与路依的一模一样,然而转过的侧脸却告诉了江离——她是路茗。

江离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欧阳流觞冷漠地看着路茗。“果然再经历一次这种情况,我还是会这么做……”路茗再次露出了“想让人放心又不自然”的笑容,“有时我是信命的,比如现在。”

她断断续续地说:“活着,你俩,一起。”每说一个词就大大地喘口气。江离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心想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说这些话,不该说“快送我去唐国最好的医院治疗!”,或者“来人护驾!御医,御医呢?”,亦或者“人如果死后回到神界,我会被美神维纳斯追杀的。”。你要死了已经够赚眼泪了,再说这些话让我们流泪真是多此一举。

路依用眼神示意江离去她们那边,路茗摸了一下江离和路茗的脸,就断了气,一脸平静。

“欧阳流觞!”江离和路依同时叫到。“啊啊啊啊啊啊!”江离发出称不上是吼叫的吼叫。路依从首领那里拿来一把剑,与江离一起冲向欧阳流觞,同时大叫:“死吧!”他们的两把剑分别刺向了欧阳流觞的左胸和右胸。

欧阳流觞这时才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害怕的神色,下意识地把剑横在身前,看样子是本能的求生欲望导致的,然而那剑颤抖的程度让人很怀疑他能不能握住剑。两人的剑不费吹灰之力地就突破了他的防御,然而在剑就要触及他的心脏时,两人停止了动作,因为他忽然跪了下来。

“一直以来,我的身边都没人用真心对待我,所以我才这么做。”欧阳流觞说,“我意识到错了。”江离和路依面面相觑,路依用眼神示意听听他接下来说什么。欧阳流觞扔掉了剑,说:“总之,随你们处罚好了。”

江离和路依就像约好了般同时持剑劈向他的头顶,但在剑一碰到头发时就停止了,江离说:“你没用真心对人,别人也不可能用真心对你吧。”路依说:“我无法原谅你,就罚你带着愧疚活下去好了。”

他们转身打算离开,江离的脸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警惕之色。欧阳流觞没出声地冷笑了一下,用左手拔出腰间的匕首刺向江离。江离刚转过身去就转了回来,看到欧阳流觞的动作后,用没入鞘的剑刺向他的左手。江离以为这下没事了,说:“我给你一次机会,是因为我想给犯错的人一次改正的机会;我挡住了你的攻击,是因为我始终无法完全相信作恶过的人,心里有防备。”

欧阳流觞的左手并未松开,仿佛要咬碎牙齿般咬住牙,江离的注意力全在那只左手上。此时,欧阳流觞用右手从腰间又拔出了一把匕首,用尽所有力气朝江离的腹部扎去。江离一开始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往腹部看去,那里多了两个伤口,大量的鲜血流出,大脑在接收到这一景象的视觉信息时疼痛感才一并涌了上来。江离用剑成功地刺中了欧阳流觞的心脏,欧阳流觞倒在地上,剑尖穿过了欧阳流觞的身体扎在地里。

欧阳流觞大笑起来,嘴角几乎快裂到了脸边,两边的眼球整颗暴突出来,旁边蜿蜒密布着血丝。路依连忙冲过来,用脚踢开了欧阳流觞的两只手里的匕首,又从地上捡起它们,先用左手的匕首扎他的身体,又用右手的匕首扎他的身体,如此往复。

欧阳流觞已经无力做出有效的反抗了,只好徒手去抓刀刃,手变得看不出原来的形状、血肉模糊。

慢慢地,慢慢地,他不再挣扎了,最后,两手无力地垂下。他的心脏千疮百孔,令人看了触目惊心,头歪向一旁,再无半点气息,

路依像机械般重复着两把匕首交替刺进又拔出的动作。放眼过去,满眼的鲜红,不知道是江离的血还是欧阳流觞的血。

“放、放心……他已经死了,没、没事了。过、过来让我看看有没事,乖,乖。”江离朝路依的方向抬高了手,但最终无力地放下了。路依惊讶地大叫了一声“啊”,说:“我忘了帮你止血才是最重要的事,都怪我,我太笨了!”路依用跟我一样崩溃的声音说话,泣不成声,巨大的抽噎使内容断断续续的。

路依把江离的头放在自己的膝枕上,撕下胳膊的衣服的布条为他包扎伤口。

江离第一次杀完人没多久,没想到第二回灭顶之灾就接踵而来。疲倦如同涨潮般把淹没了他,杀人的恐惧和反胃仿佛要把他拖入地狱的深渊。各种极致的负面情绪涨满了脑子,与严重的伤势一同折磨着他。他满脑子都是死者扭曲得不成人样的脸,耳中他们满溢着绝望的疯狂喊叫一阵高过一阵。即使他们罪不可恕,但他亲眼见证了与自己相同的个体被夺去生命时生机疯狂流失那一刹绝望怨恨的神情,也平静不下来。

“附近没有什么医院吧,也罢,看来我的命到此结束了。从没想过我会这么死去呢,天灾、人祸,能夺走人生命的东西真是多,到了生命的尽头,所以我得出了要好好珍惜生命这个老套得不能更老套的结论。想说的话真是多得说不完,可惜了……”江离说。“胡说什么呢!即使你到了阴间的门口,我也要拉你回来。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就像我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一样。以后我如果碰到危险了,你就忍心在另外一个世界待着?喂!回答我!快点!喂!你这个自私的家伙。”路依说。江离知道路依逼他说话是不想让他失去意识,可他真的没力气说话了,只能张大了嘴,发出了一点喘气的声音。

学校中坐在相邻的左侧时她面无表情的脸,第一次约会分别时她的笑脸,她画画被打扰转过来后生气的脸,一张张路依的面部特写照片在江离的脑海里闪过,最后变成了江离眼前的一团白色的模糊光影。

江离躺在路依的膝枕上,双目无神地看着泛起些许鱼肚白的天空。

两人一生中最黑暗的夜晚快过去了,可惜白色只蜷缩在朝阳周围小小的一圈内,剩下的地方充满了厚重的乌云,一如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阴霾,江离有个预感,接下来亮了的天空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枯黄色的芦草在冷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方圆几里长着高得快没过人胸的芦草,浓墨似的黑色铺满大地,除了身上已经凝固的血迹,那些死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已经无处可寻。

“后悔救下我么?”她看向远方露出一小部分的朝阳,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依旧是一片黑的山脊上。

“用得着说么。”江离长舒了一口气,微笑。

听到回答的同时,她也展颜微笑,握着江离的手更紧了些。

啪嗒,一滴雨砸在江离的脸上,慢慢地全身表面被染出一片片或大或小的水渍,随后大颗大颗的雨淋湿了他们。

雨越下越大,逼得江离闭起了眼睛,他的耳边噼里啪啦的雨声渐渐开始远去,意识沉入无止境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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